“我暗恋着不朽
并知道选择的奥秘
只涉及有和无，而同多和少无关”
——臧棣《咏荆柯，为1991年的死亡和梦想而作》

从四川石渠经过歇武到青海玉树，夏天走这段路像是一个欧洲电影里的场景。鲜花盛开，草原辽阔，晨光里的山上有美得令人心碎的寺院。到处都是绿，自己开着车往前走，恍然有行走在法国南部的错觉。
我以玉树开头是因为我曾开着藏族学校的车行驶在这条路上，为了早起拍照。晨曦中的歇武寺香烟缭绕，我此时就好像还能闻到酥油的味道。夏天的时候，歇武的山上还下雪。戴着雪帽的山显得格外雄伟。
返回玉树的时候，车的前面，仿佛是一个MTV的慢镜头，像梦境一样——我吃惊地看着一头鹰，姿势优雅地在我车前5米的公路上掠过，双爪擒住了一只旱獭。然后又很快升空。那个姿势，明明白白地告诉我：它们是这里真正的主人。之前和之后，我没有见过如此优雅从容和谐的一刻。
这一幕场景好几次出现在我以后的梦境之中。
鹰一定有着和人不同的世界观。尤其是藏区的鹰。它们有着辽阔的视野和广大的胸怀。态度不卑不亢。王者之气，从他们的身姿上就可以看出来。
到了藏区，远远地看着远天下，雪山之巅上的一个小黑点，心里也不禁开阔而自由。那些日子，看着山鹰飞过的日子。
梦里这个场景一定是有音乐的。开着车，在藏区的蓝天白云下面，一定要有音乐。那次在歇武放的是藏语歌，欢快而没有畏惧。如果是瓦格纳，我愿意听到《飞翔的荷兰人》的第三幕。如果是BEATLES，我觉得应该是《Here Comes the Sun》。
而如果是罗大佑，那一定是《闪亮的日子》。
对，闪亮的日子。就像山鹰社的杂志《山友》网站首页。“你我为了理想，历经了艰苦。我们曾经哭泣，也曾共同欢笑。但愿你会记得，永远地记着，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……”
山鹰社现在已经有几个师弟长眠在希夏邦马峰脚下，那座在西藏聂拉木可以看得到的雪山，从中尼公路可以看见它巍峨的身影。我曾经在中尼公路上看过远远地在云雾里的它。中尼公路上也有山鹰在飞翔。
在不同的地方看过天葬，藏族天葬的时候，鹰是神圣的。是去者的肉体和灵魂上天的载体。去过藏区的人知道，藏族人认为只有鹰是最适合的。
这篇文章不是一篇悼文。尽管我想起那次山难，心中始终犹如铅一样重。
山鹰社的兄弟们出事后，媒体的爆炒使这件事逐渐成为一个非常公众和娱乐化的事。可是如果一个人，从来没有到过藏区，没有见过在雪山上翱翔的山鹰，我不能相信他能理解山鹰社的队员。
那些在藏区的蓝天白云下看着山鹰飞过的日子，是闪亮的日子。
有个山鹰社的会员说得很好：“我宁愿那个关于雪山的梦想永远留在心里，没有什么风沙能将它打磨褪色，这不仅是关于攀登，也是关于成长与爱，关于生命与自由。”
下次我经过聂拉木的时候，会在山鹰飞翔的希夏邦马峰脚下，洒上一瓶酒，点上几棵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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